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钢城里的“铁法官”女儿心中永远的好父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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钢城里的“铁法官”唐汉华:女儿心中永远的好父亲
  在攀枝花市采访的几天里,记者曾试图通过照片寻找唐汉华的生命轨迹,但始终不能如愿,应为唐汉华21年来拍的照片屈指可数,唯一一张工作照还是当年他被评为办案能手时媒体给他拍的。有人曾问过唐汉华,为什么不多拍些照片留作纪念,他的回答是让我的女儿们多照些。唐汉华对女儿的爱由此可见一斑。但在他的两个女儿的心目中,父亲古板、不尽情理、吝啬,为此,两个女儿对自己父亲不理解、怨恨过、甚至曾离家出走。直到从唐汉华遗物中发现了他为两个女儿购买的保险,一切才烟消云散……在唐汉华事迹报告会上,唐汉华的大女儿唐述芳向人们讲述了她对父亲的误解、她对父亲的恨和她对父亲永远的爱……
  我出生时,爸爸远在西藏当兵,他对于我的童年仿佛就是墙上的照片,远方的来信。直到1982年,我上小学的时候,父亲转业分配到东区法院工作,我们全家人才团聚在一起。但是,由于文化知识和业务知识的缺乏他白天忙于上班,晚上埋头学习,很少有时间和我说话。在我童年的记忆里,父亲是陌生的,不苟言笑,也很吝啬。记得每次学校组织春游,其他同学带的都是酸角水、鸡蛋、香肠和面包等很好吃的东西。而我呢,只能悄悄地躲在一边,喝着父亲用军用水壶给我装的白开水,就着馒头慢慢地啃着。那时我真不明白,为什么父亲有钱买那么多的法律书籍来看,却不能拿出一点钱给女儿买些好吃的?从那时起,不懂事的我对吝啬的父亲就开始有了怨言。
  小时候,母亲上班的地方很远。我们只有等单位离家较近的父亲来做饭,可爸爸上班总是早出晚归,我和妹妹在家等他,经常是饿得头昏眼花也不见父亲的身影。记得1988年初夏的一天,中午1点过,父亲疲惫的下班回家,匆匆地将头天的剩菜剩饭热好并让我带着妹妹吃,而他又着急的去单位加班,我们吃完饭,没过多久妹妹就开始拉肚子,一趟趟跑厕所。最后一次我到厕所去看,看见妹妹拉的是血。当时我吓坏了,急忙背上妹妹就往法院跑。赶到父亲的办公室后,我着急地告诉父亲:“爸爸,快点,妹妹拉肚子拉出血了,怎么办?”父亲当时正在办公室和案件当事人谈话,他摸了摸妹妹的额头,说:“不着急,等忙完就上医院”。我和妹妹坐在一旁等着。父亲好像忘了我和妹妹的存在,他做了笔录又开始进行调解,直到六点过,法院的人都下班了,父亲笑着将当事人送出门,这才想起我们,抱着昏迷的妹妹赶往医院。经医生诊断为痢疾,可能是因为中午吃了变质的剩菜。医生埋怨父亲说怎么这么晚才送来,病人已严重脱水,必须马上住院。当时我看到父亲一脸的内疚。在妹妹住院那段时间里,父亲每天都是在下班后匆匆赶到医院送完饭后就走了。又去忙着他那一直忙不完的工作。在妹妹需要作身体检查时,经常是只有十一岁的我背着妹妹在医院跑上跑下,从那以后,我就更加不理解父亲了。为什么他就挤不出一点时间来陪陪我们,就连生病也得不到他那一丁点儿关爱?毕竟我们才是他的女儿,难道不比那些当事人更亲?
  1991年,父亲被确诊为乙肝中期。那一年,我正好初中毕业,按照父亲的心愿,我放弃了读高中考大学的希望,选择了市七中的财会班,希望能够早日出来工作分担家庭的负担。1994年,我中学毕业后,正好赶上全市法院系统增编补员,多好的机会啊!我信心百倍地报名,精心准备了两个月参加考试,结果笔试成绩离分数线仅差了十分,当时我想父亲不是就在法院工作嘛,难道就不能去为我说说情?于是,我第一次用哀求的口吻对父亲说:“爸爸,你去找一找你们院长嘛,你是法院的职工,平时工作又那么积极,我是你的女儿,领导可以考虑一下!”没想到父亲居然一口回绝,他严肃地对我说:“这不可能。你考不上是你自己能力不够,只有再继续努力学习,爸爸从没有向组织要求什么,也不可能为你的工作放弃原则。”看着父亲那张冷冰冰的脸,我很失望,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伤心和无奈。后来,我赌气自己联系到市交通局稽征所当了一名临时工。一年后,我搬出了家门,开始了独立生活。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愿回到父母家,我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这么固执,他让我伤透了心。
  1996年冬天的一个夜晚,我大伯在回家的途中被一辆摩托车挂倒,擦伤了手臂。车主当时就带大伯去了医院,并支付了医疗费。可我四叔不服气,还要求车主承担后期治疗费、误工费、精神损失费共计6000多元钱。车主不同意,大伯和四叔就强行扣留了摩托车。车主居然打听到我父亲在法院工作,抱着一线希望几经周折找到我家,他手里提着酒和礼品,请求我父亲帮忙把车要回来。父亲说:“礼物你拿回去,但这件事我一定会管到底。”当晚父亲便和母亲一起去了大伯和四叔家。大伯、四叔见到父亲来,非常高兴,想到父亲是法官,那个车主更是有理也无处诉了。谁知父亲反过来却让他二人赶快放车,说他们的行为和敲诈勒索一样,如不赶快放车,后果是很严重的。大伯、四叔当场就愣了,怎么父亲胳膊肘往外拐,不帮自家兄弟帮外人?结果,兄弟三人谈崩了,四叔强行将父亲推出房门,拉扯中父亲的头撞在门边,鲜血直流,当时就去医院缝了三针。第二天中午,头上还蒙着渗血纱布的父亲又到了大伯家,晓之以理,动之以情,终于说服了大伯和四叔,车主不花一分钱就领走了摩托车。我父亲呢,开心地独自去医院换了药,又上班去了。听母亲说起这件事后,我开始重新的认识父亲。
  在我的心里,父亲是个“吝啬”的人,他舍不得对我们付出感情和时间,甚至连一脸慈爱温厚的笑容都很少见;他是个“自私”的人,心里只有工作,只有案子,只有当事人,从书记员、助审员到审判员再到办案能手,父亲拿回家的是一张张奖状、一本本证书,却从没有给我──他的女儿过一个快乐的生日,没有带我去一次令人向往的公园,甚至没有给我买过一双皮鞋。我清楚地记得,从小到大,我穿的都是布鞋、胶鞋。长大后我的第一双皮鞋是我用自己挣的第一份工资买的。穿上鞋那天,为这多年以来的第一双皮鞋,也为我有这样一个既可气又可敬的父亲,我哭了很久。
  1999年底,父亲的肝硬化出现了并发症,伴有肝腹水。为了坚持工作,他一直没有向单位透露实情,甚至连我和妹妹也没有告诉。平时吃饭,他总是低俯在桌子边,常常是满头大汗,那是无情的病魔在折磨着他的身体。这一年父亲先后住了三次院,出院后,我就发现父亲在晚饭后经常关起门来和母亲不知在做什么,打开门后,母亲眼角闪着泪花,匆匆端出一小盆微黄的水倒掉,而父亲却平静地说:“吃了药好多了。”后来,我才知道事情的真相,坚强的父亲冒着生命危险在为自己抽肝腹水。听母亲说:父亲为了节约钱,为了不给单位添麻烦,更为了把剩下不多的时间用在他所热爱的审判事业上,他专门询问了医生有关抽肝腹水的方法,然后到药店购买了大号针具,自己在家操作,抽完之后再到个体门诊输人血白蛋白。随着病情的恶化,他抽肝腹水的次数也越来越勤,到去世前的两个月里,每个月都要抽好几次,一次要抽十几针管。由于腹压不能下降太快,只能慢慢的抽,有时抽一次的时间需要三、四个小时。几年来,父亲抽了多少次肝腹水,我没有细数过,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和毅力,我也无法感同身受,但父亲这种同病魔作斗争的坚强勇气和精神,让我学会了勇敢地面对生活。
  2003年4月,我终于凭自己的能力考入了东区法院,听到这个消息父亲舒心的笑了,望着父亲日渐消瘦的身体,我默默的对自己说:在以后的日子里,女儿将尽心的孝敬您。可是父亲却没能等到那一天。7月初,父亲经常说他热,心里难受,没有精神。有一天中午在家,父亲告诉我,上午开庭时,他心里热得火烧一样,快昏倒了。听了一向坚强的父亲说出这样的话,我既难过又担心,几次催促父亲去医院看病,但他却说最近手上案子多,没空。7月16日早晨,父亲一起床就到厕所呕吐,吐的全是血,我们非常惊慌,坚持要陪父亲去医院,可他说今天通知了当事人去做鉴定,不能去看病,说完就晃悠着去了单位。下午,父亲终于支持不住了昏倒在上班的路上,被送进了医院。在病床上,父亲对我说:“大女,这次我可能出不了院了。”接着,他平静地给我交待了家里今后的生活安排,要我这个长女,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要撑起这个家,听到这些话我心里一片冰凉。
  第二天下午,父亲陷入昏迷,医院下了病危通知。院领导和同事们先后都到医院看望了父亲,并送来了法院同志们的捐款。父亲吃力地对前来探望他的法院领导说:“谢谢院领导,你们是为干部办实事,为群众办好事的新一届领导班子,我感谢你们。”我知道,父亲心里很内疚,这是他在法院工作23年来第一次,也是唯一一次麻烦组织、麻烦领导。20日上午,父亲对院领导说:“不要再抢救我了,不要再麻烦组织了,让我静静地走。不要开追悼会,不要因我耽误了大家的工作。”7月23日凌晨2点10分,天上飘着细雨,父亲咽下了最后一口气,静静地走了。
  我淋着雨,站在医院空旷的坝子上,目送着蒙着白布的父亲被慢慢地推进太平间,永远地退出了我的生命,我任凭泪水和着雨水流过的脸上,我在心里默默地呼喊着:“我亲爱的父亲,你在哪里?!”
  在清理父亲的遗物时,发现了父亲1998年为我和妹妹购买的两份保险。1998年——那正是父亲病重急需用钱的时候,而他当时考虑的却是我们今后的生活,我体会到父亲对我们深深的爱。我终于明白了,原来我们一直珍藏在父亲的心里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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